”梁倾看着镜中自己的疲态,那镜子上水渍斑驳,头顶灯光昏暗,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阿姨,若是上次那个数字,我是不会答应的。”刘艾玲静了片刻,模棱两可地说,“见了再说。”梁倾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吭声。那边悉悉嗦嗦一阵,换了梁行舟接电话,他说,“姐姐,你跟我妈妈见一面吧。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央求的语气。梁倾虽厌恶刘艾玲把梁行舟搬出来,但不忍心用方才那副态度对梁行舟,只能答应下来。挂了电话,那个服务员小姑娘也走了,抽风机在头顶细细地转着,像是□□,又或者是她的头太疼了,产生了错觉。她掬了点冷水,拍了拍后劲儿,往包里一翻,止疼药没了。cao。她心里骂骂咧咧,走出了洗手间,走廊是那种欧式暴发户风格,但选材劣质的缘故,墙纸脱落了。灯光黯,跟拍鬼片似的。梁倾眯了眯眼睛,才发现不到十米开外有人背对着她,细看那人在抽烟,她在这头也能闻见些烟草的涩味。再细看,是周岭泉。她大概是头疼到了顶点,没什么情绪,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周岭泉也听到她的动静,回过身来,朝她走过来,问:“怎么进去这么久。”见她不说话,又问,“怎么了,这么久没见,人傻了?”梁倾方才心里攒着些劲儿,头又一跳一跳地疼,他说话声音太温柔,倒把她问得鼻子一酸。太矫情了。还好走廊昏暗,梁倾低着头把泪意憋回去,如常说:“你怎么来了。” 西窗北城一别,周岭泉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梁倾。刚开始的一个星期他想到她的频率挺高,但又说服自己是因为她父亲突然去世,匆匆告别的缘故 —— 他们虽非情侣,但这样的关心,就算放在普通朋友身上,也是正常的。周岭泉自认不是个吝啬的人。从前与别人在一块儿也是能帮则帮,能给则给的。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也都是有分寸的人,他轻易给得起,也愿意给。总之,他不愿意再过多思考这件事。他选择这样的关系,本就是图个省心开心。年前工作忙,有个从前他在纽约东家时就打过交道的客户,当时一起做过些项目,不想过了几年竟主动找到他。他为此飞去了欧洲,待了小半个月,等到项目前期的事儿十拿九稳,这才回来。飞机是直接落地港城的。周家过年规矩多,应酬多,周启泓要他早点回去帮忙分担。但飞到马尼拉上空,却接到张阳的短信说,‘源衡的秦律师拉了梁律师要请我吃饭。秦律师大概是误会了我和梁小姐的关系。’周岭泉看着这条短信。秦兆名那个人,一向是把聪明人三个字写在脸上的。不过—— 这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那天一时兴起托张阳带去的一句问候。他下了飞机,司机接了他是要回周家的,他交代张阳,散了场让他找个借口送梁倾回家。张阳说好。他又问,喝得多么。张阳说,没拦住,好在梁小姐酒量好。周岭泉没再说什么,随便跟周启泓那边扯了个谎,跨海来了南城。不得不承认,比起周家那些兄弟姊妹,三姑六婆,他是更愿意见到梁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