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外人在场,蒋家的丧事喜事,周岭泉都极少出席。如今就更与他无关。蒋岭章提起这茬儿,无非就是要惹他不痛快一阵。周岭泉如同未听见这些话,照常打牌,适逢陈谦喂了张八筒出来,本是要给老爷子的,周岭泉单手将手上的牌一倒,大四喜。“看来是岭章旺我,刚过来我就和牌了。”
称臣蒋岭玉跃跃欲试也想打两圈,周岭泉正好和了牌便借口下了桌,起身去外面抽了根烟,再绕着这宅子往后门走。后院内原本是一片菜地,以前夏天的时候还搭了丝瓜和葡萄架子,现在也都荒芜了。从后门进去,再往楼上走。蒋振业生活作风一贯简朴,宅子里装修也朴素,他年纪大了之后更是搬到了一楼居住。二楼只陈列了些他晚年收集的字画和一个古董落地钟。周岭泉拐入右手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向来不服我的。我也替你劝过你外公,老爷子脾气越说越倔。有些事妈妈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本应是母子之间袒露心迹的温情时刻,周岭泉却倦于应付她的示弱。只低头似是喃喃道,“是么”蒋思雪一时怔在原地,刚要说些什么,周岭泉抬头对她笑,换成那幅平常的神色,说:“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陪您下去。”二人相携下楼,竟是再无话可说。好不容易老爷子说累了要休息,终于散了场。周岭泉目送蒋思雪陈谦和蒋岭章三人上了车,蒋岭玉也从后头凑上来,她那红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羊绒大衣。不过一年多没见这小丫头倒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哥,想什么呢。”“你怎么出来了?这么晚了还出门。”周岭泉把烟掐了,问她。蒋思梅夫妇来北城都会在老宅留宿。“这还晚?我朋友一起跨年,都在ktv等我呢。”蒋岭玉这么一问,周岭泉才看时间,发现也不过十一点刚过。大概是这样的场合让他觉得漫长。“家里就数你最忙,还赶场子。”“哥,你是不是回御山公馆。”“是。”“蹭个车呗,这么晚不好麻烦李叔了。”周岭泉喝了酒,早早叫了自己的司机过来。兄妹二人坐上了后排,刚关上门,蒋岭玉又说,等等。然后下了车坐副驾驶去了。周岭泉了然地笑,问她:“味儿有那么重吗?”蒋岭玉公主脾气,最讨厌闻酒味儿。此时伸出根手指头堵住鼻子,说:“有!我就不明白了那玩意儿到底哪里好喝。”周岭泉开了一线窗说,“是不好喝。”毕竟哪一杯都不是他想喝的。蒋岭玉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高高兴兴报了个地址。也在东边,离他的公寓并不远。车还没开出去十分钟,蒋岭玉问他,“哥,我能放点音乐么。”周岭泉头疼得厉害,做了个让她自便的手势。蒋岭玉听得杂,小众蓝调,地下摇滚,欧美流行,抖音神曲,中国风,初音未来轮番轰炸。她还跟着边唱边扭,边掏出镜子补妆。车上一时嘈杂极了。行到商圈附近,她突然扭过头来问:“哥,你看我脸上妆还行么,口红还要不要再补一补。”周岭泉一见乐了。蒋岭玉方才在长辈面前只化了个讨巧卖乖的淡妆,现在一眨眼就改成了小烟熏,和她的一脸稚气有种不相称的反差萌。周岭泉说:“够好看了。”顿了顿又问,“蒋岭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蒋岭玉缩回前座,嚷嚷说:“哥你这叫过度解读。”周岭泉没再cao这份心,音响里上一首叽里呱啦的日文歌刚刚结束,突然便响起一首熟悉的前奏来。“你这小小年纪,还听邓丽君。”“这是我idol翻唱的。”周岭泉仔细一听,确实不是原版。蒋岭玉问他,“我妈说,外婆最爱听邓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