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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 / 2)

宫里一直很热闹,只是每次的热闹,都属于不同的人罢了。这天夜里。秋月高悬,银光流泻。朱颜哄儿子阿稷入睡后,起身放下宝帘,寝宫内的宫灯早已熄灭,就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寝宫。到了门口,瞧见曲姑和香草似两蹲大佛一般守在外面,朱颜轻声问道:“我记得,今晚守夜的是秋红秋叶,怎么成了你们俩?”“主子,陛下来了。”香草抢先道。朱颜听了,明显一愣,且不论,这两年间,除了上次送儿子阿稷回芙华宫外,狗皇帝都不曾踏足过芙华宫,单单只说今日,今日是刘才人迁宫的大日子,狗皇帝都特意交待尚宫局大办了一场,也合该去玉华宫才是。朱颜刚要问怎么不通传?却见急性子的香草,已忙开了口,“主子,陛下一来,不让人通传,一路直接往寝宫寻来,后见主子在哄四殿下睡觉,也不让打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转身,到了正殿,提着门口的两盏柚子灯,去了笔墨轩。”柚子灯,是朱颜今晚陪儿子做的。做好之后,悬挂在正殿门口。“今晚跟在陛下身边的是刑恩,奴婢从他那打听到,陛下是从玉华宫出来的,说是陛下今晚去玉华宫,见到苏才人在,突然转身往外走,苏才人却紧跟着陛下,一道出了玉华宫,又一道回来了。”刑恩是皇上身边掌事太监。香草能听到这些,大约是刑恩有意透露的,不然,单单香草去打听,就能被扣上一个窥探圣踪的帽子。乾元殿的内侍,一如既往地在示好。“谁在跟前侍候?”朱颜问曲姑,曲姑是芙华宫的掌事姑姑,方才这种情况,应该由她出面去招待。“原是老奴去侍候,只是进了笔轩墨,陛下突然点了香茹,把老奴遣了出来。”曲姑也满头雾水,十分费解,不知什么地方触了那位的霉头,所幸,陛下并未对她说重话。“香茹到底年轻,你也去那边照应着。”曲姑一听这话,心头微沉,果真又听自家娘娘接着道:“我就不过去了。”“娘娘……”曲姑刚想劝,话未出口,就让自家娘娘抬手给打断了。“按我说的办。”朱颜语气淡淡的,却不容拒绝。曲姑瞧着自家娘娘的反应,只得应声喏,心里却暗自叹气,她猜不透自家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两年间,每次遇见皇上,她都心惊胆战,生怕娘娘会彻底惹怒皇上。正殿内,灯火通明。一盏盏点燃的十二连枝灯,恰如一株株繁茂的火树般矗立,明亮的火光,把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朱颜喜欢这份明亮。来到这个时代,夜里没有电灯,所以,她格外偏好这类连枝灯。朱家巨富,她从小没愁过灯油与蜡烛,进宫后,少府的连枝灯与大排烛,更是跟海水似的淌进芙华宫,除了寝宫用的是四角宫灯外,芙华宫的其余殿阁,一到夜里,点燃连枝灯后,处处灯火辉煌,灯光璀璨。呈现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景象。只是此刻,朱颜踏进正殿门槛的脚步却硬生生顿住了,一如她平静的心绪,起了波澜。她素来喜阔朗,正殿三间屋子,并未用木隔断或落地罩隔开,一进门,在明亮的灯火照射下,一眼就看到,东殿窗户边,她平时用来歇息或午睡的贵妃椅上躺着一个人,朱颜几乎是下意识收回脚,扭头望向身旁的香草。满眼质疑。不是说人去了笔墨轩,怎么会在正殿?香草一脸无辜,压低声音道:“陛下大约是又转身回来了。”“娘娘,陛下睡着了。”刑恩看到朱颜,连忙轻手轻脚走了出来,谄笑道:“既然娘娘来了,奴才这就唤醒陛下?”“不用。”朱颜出声阻止,上下打量了刑恩一眼,他要真有胆子唤人,就不会来问这句话了,不愧是狗皇帝身边的人,和他一个德性,喜欢装腔作势。朱颜转身就走,只是眼角余光扫到窗扇大开,狗皇帝和衣仰躺在贵妃椅上,身上没盖任何东西,想到现在是深秋时节,夜里凉,到底交待香草一句,“你去取件锦被送过来。”总不能在她芙华宫生病。 风起云涌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朱颜醒来后,听香茹来报,说狗皇帝走了。朱颜没放在心上,直到带着儿子张稷用完早膳,却见刑恩脚底生风地带着一群内侍抬着八个大箱子进了芙华宫的大门,一路上,嘴里不停地叨念:“慢点,都给我慢点,别磕着了。”箱子放在中庭,刑恩满脸堆笑地进了正殿,弯腰给朱颜和四皇子请安,又道:“娘娘,陛下赏了些布帛和瓷器给娘娘和四殿下,特意吩咐奴才送过来,有单丝罗和孔雀罗各一箱,两箱金陵织锦是前日新上贡的,挑了娘娘最喜欢的芙蓉花色,另外有四箱是越窑刚进贡的雨过天晴的瓷具,都是些日常用的。”朱颜未见惊喜。芙华宫众人也不见惊讶。哪怕这两年间,皇上不曾踏足过芙华宫,但皇后娘娘时常有赏赐,更何况,芙华宫四时供应,从来没有短缺过,往往还超标,别问,一问就是上头吩咐的。要说区别。

大约在于是皇后赏的,还是皇上赏的。正在这时候,刑恩突然宣了道口谕:“娘娘,陛下有旨,即日起,苏才人迁住玉华宫。”“娘娘知道了,刑公公也促狭,来了,不先传口谕。”曲姑见朱颜面有惊色,没有起身接旨的意思,忙出口圆场。“真的?”倒是一旁的四皇子张稷惊喜得瞪圆了眼。“当然是真的。”“太好了,”得到刑恩的肯定回复,张稷迫不及待地窜下圆椅,“我知道她住哪,走,孤带你过去,赶紧把她弄走。”说完,没忘扑到朱颜身前邀功,“阿娘,你看,我就说,和父皇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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