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折腾过去,她不用看也知道脸上肯定是邋遢的。不过与周岭泉又有什么好矜持忸怩的。她看着电梯门上自己扭曲一团的影子,心里说。凡是需要装扮自己的场合,多少都有那么一些要取悦对方的成分在,尤其爱人之间。她与刘思齐虽交往多年,但若与他过夜,那些洗漱整理扮靓自己身体的东西都足够塞满一个小型手提行李袋。赤/ 裸的时候,也并非真的赤/-裸。总穿着一层悦人的心思。好像让别人先喜欢自己,自己才会喜欢自己,自己才会确信自己被喜欢。这个爱的闭环才算圆满。但她和周岭泉之间不必如此。好轻松。看来周岭泉是个早慧的人,早悟出这种轻松之道。电梯门开,她走出去,手机恢复了信号,周岭泉的微信进来。“只是吃个饭而已。”难得没有他那种轻佻的态度。是很肯定的语气。止痛片好像起效了。眼前的世界开始重组,聚焦。她看见花坛里暖冬里的植物,绿得璀璨极了,如新擦拭过的玻璃翡翠,梁倾虽身体疲劳到了极点,心里不知怎的,轻松地雀跃了一下。人还没来,她先去门口便利店买了瓶水,借了店里的水池子漱了几下口,又灌下去半瓶,觉得身体和头脑都爽利了一些。又向看店的小妹妹借了个发圈,在店门口仰着脸,将头发理了理在脑后束了起来。“姐,那人是不是等你呢。”梁倾应声回头,这才看见周岭泉。他车停在路边,隔着一条马路,他正倚在车门上,也在仰头喝水。却是带笑看着这边的。他头发有些乱,巧了,今天也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显得年纪小。人模狗样。梁倾想起在港城他穿黑衬衫的样子,在心里笑他。周岭泉见她看过来,才不紧不慢地踱过了马路。“早晨。”他用粤语说。“好久不见。”梁倾回他。她也不知再说点什么,那便利店小妹暧昧地将他二人看来看去。她只得说“走么?”意识到他走过来是多此一举。两人又并肩过了马路,周岭泉瞥见她手袋里还装着电脑,又见她倦容,便问:“这是一夜没睡。”梁倾上了车,道,“昨晚临时去了医院。”周岭泉自然知道是哪家医院,却未再问她其他。不是关切这些的身份。只说,“怎么不回去补眠。”“室友昨晚反锁了门,进不去。”“这么惨。”“还好吧。这不正好你找我吃饭么。”梁倾半是顽笑,看他一眼,扣上了安全带。“是啊,巧了。”周岭泉见她偏头说话间,那太阳自侧面照进来,薄薄一层,伶人的金粉似的,覆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她穿白色,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他笑一笑,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