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在书阁里来回踱步,脸色罕见的阴沉,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新提拔上来的大总管古忠推开房门匆匆走进,额上沁着薄薄的冷汗。
“老爷。”
忠义侯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摆手道:“如何了?”
“大理寺内戒备森严,派去打点的人一个都进不去,黄大人闭府于后堂,也不肯相见。”古忠擦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前任大总管锒铛入狱,他这个临时被提拔上来的,自然希望忠义侯府稳当,自己的富贵能长久。
“区区一个寒门进士,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若不是……”忠义侯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阴鸷地扫了古忠一眼,手上握着的玛瑙玉石转了转,“古粟的家眷安置好了?”
古忠连忙点头,“已经送到近郊的庄子里严加看守了。”
“等堂过完了,好好处理掉,免得古粟说漏嘴,给侯府平生事端。”忠义侯淡淡吩咐,神情漫不经心得丝毫不像一句话便夺了几条性命一般。
想起那两个尚还稚嫩的孩童,古忠打了个冷战,藏起眼底的恐惧,低声应了声“是”。
“派往西北的人还没传信回来?”忠义侯皱着眉问。
古忠点头,迟疑道:“老爷,山高路远,又有大理寺的衙差护卫一旁,或许他们还没寻到机会接触大公子。”
“不过是带一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能有多难?黄浦素来善于审问,若是让他察觉了那逆子在说谎,忠义侯府便难以轻易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去了十天,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最多再过五日,这个逆子便会被押回京城,万一出了纰漏……
“老爷,我派一批人去城外官道上等着,待一见到大公子的车马,便寻住机会交代一番。”古忠急忙出谋划策。
忠义侯不耐烦地摆手,心不在焉道:“宫里还是没有消息?”
古忠一愣,“陛下这几日和太子殿下商量江南事宜,听说不怎么重视大理寺的案子。老爷,大小姐如今身份贵重,陛下看在小姐的分上,定会将此事大事化小。”
想到女儿肚子里怀着的龙种和那日赵福模糊的建议,忠义侯摆手让古忠退了下去。
院子里有些冷清,比起一年前热闹繁盛的府邸,忠义侯府如今已败落不少。忠义侯眯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
大理寺戒备森严,派往西北的人杳无音信,就连宫里的昭仪也传不出一点有利的话出来……难道这些真的只是巧合?
又过了两日,任安乐起了个大早,着了一身简单的衣服,唤了长青和苑琴一起出去遛大街,这对于任府来说可是件稀罕事。苑琴将整理到一半的忠义侯的罪证放下,陪着任安乐出游。
马车行过长柳街,任安乐买了几盒新鲜出炉的迭云糕,一笼狗不理包子,十来串冰糖葫芦,高兴地吃着观赏京城早街的风景。苑琴一夜未睡,面上有些倦意。
“小姐,您在这条街道上已经来回逛了三遍了,您到底想去哪里转悠?”
任安乐瞧着天色,在软枕上挪了挪腰身,吩咐:“走吧,去大理寺,给那位迟早白头的黄大人送点心意。”
苑琴瞅了瞅任安乐手中大包小包的零嘴,打了个哈欠,“小姐,您倒是大方。”
“一家子老小都指望着我过活,我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个用,心意到了就好,浪什么费。”任安乐摆摆手,望着隐约可见的大理寺府衙大门道。
大理寺半月来门禁森严,达官显贵一概拒之门外,但是任府的马车隔得老远一出现在大街上,便有衙差入府禀告。任安乐抱着高过头顶的吃食歪歪斜斜下马车时,黄浦正理了理冠服,摆了一副肃穆端正的样子迎接她的到来。
甫一抬眼,见任安乐整个人被零嘴掩住,黄浦嘴角抽了抽,咳嗽一声,朝左右努力憋着笑的衙差满含威严地望了一眼,忙不迭卷起袖子接过任安乐手里的东西,“任将军,今日怎么……”
“秋高气爽,我闲来无事,便来瞧瞧府里的各位。”任安乐的声音清朗而愉悦,毫不客气地将东西塞了黄浦满怀,足下生风地朝大理寺内走去。
黄浦抱着东西跟在她身后,短短十来个石阶,硬是跑出一身汗来。
大堂内,任安乐打开盒子,各式点心摆了一桌,朝黄浦招手道:“吃点吧。”
黄浦走上前,哭笑不得:“将军今日这是怎么了?下官即便清廉,养家的俸禄还是有的。”
倒也只有这人敢直说自己清廉,任安乐笑了起来,“我给你丢在个清水又不讨好人的衙门,自己享高官厚禄去了,觉着于心不忍,便来看望一二。大人未早生华发,仍然容光焕发,我瞧着欣慰得紧。”
黄浦闻言叹了口气,“将军倒是说了一句实诚话,大理寺卿确实难为,但……”他面色郑重起来,“将军当初一力在陛下面前举荐我,为了将军这份信任,下官也定要做好。”
黄浦朝满桌子点心瞧了一眼,“将军今日前来,怕不是为了送这些东西,可是为了忠义侯之事?”他与任安乐共事数月,知道她从来不做无用功,如今能让她亲自前来的只有忠义侯府的案子。
任安乐朝